六公尺的黑白世界（利艾／艾倫貓〉（小說）
２０１６年舊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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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倫‧耶格爾，是隻貓。
注定一生都不會知道色彩的貓，但是牠──或者說是他，記憶深處卻記得天是藍色的，因為他好像曾經在那片天空上飛行，是鳥嗎?不、他只是一隻貓。
棕色的小耳朵顫動幾下，熟悉的腳步聲搭搭搭的向他接近，貓的視力中能清楚視物的距離僅有六公尺遠，但是不需要看清楚來者艾倫就知道、是利威爾來了，短短的尾巴呼應心中的期待似的左右搖擺著......
利威爾曾經一邊替他順毛，看著他搖的勤奮的短尾巴，一邊說:「沒想到是貓啊，明明以前更像隻小狗。」
當時聽利威爾說自己像天敵讓艾倫貓炸毛了，他埋怨的豎起橄欖綠的貓眼瞪著利威爾，然而對方看著腿上炸毛的小貓卻笑了，又開口:「也就這蠢樣子像貓。」
邊說邊輕輕搔著艾倫的小耳朵，食指跟拇指沿著上面綿細的絨毛搓揉，讓本來還在炸毛的小傢伙一秒倒戈，翻著肚皮發出呼嚕嚕的聲音。
跟別的貓不同，比起搔下巴、艾倫更中意耳朵被輕輕揉捏的感覺，他記得利威爾第一次見到他時，就像這樣揉著他的耳朵，好像一開始就知道他喜歡被這麼對待。
回想到一半，艾倫的視線範圍內出現了一雙鞋子，那雙鞋子上一點土灰都沒有，這是令艾倫相當不解的地方，明明利威爾不像貓一樣會定時舔肉球，為什麼他的肉球(?)就不像其他人類那樣沾滿土屑呢?
小小的腦袋正思考著的時候，一雙體溫略低的手抓著他身體兩側將他提起來，艾倫剛被陽光曬的暖暖的身子忽然接觸到這雙手的低溫，棕白相間的毛皮忍不住抖了抖，接著對著利威爾喵喵叫了兩聲。
「嘖、我都沒說你隨便趴在外面地板上很髒了，你卻開始抱怨我了?」利威爾彷彿能讀懂艾倫的情緒，輕輕拍著艾倫的貓屁股，一面把剛才還趴在地板上的傢伙抱到懷中。
聽利威爾的語氣好像有點不悅，艾倫用前肢抵著利威爾橫在他前面得手臂，撐起身子用毛茸茸的頭頂著利威爾的下巴，親暱的蹭了蹭討好。
被艾倫這麼一蹭利威爾才想起這傢伙剛才還趴在地上，想到不知道有多少細菌透過艾倫跟他親密接觸，利威爾臉色一黑、趕緊把那顆貓頭按下去，「蠢蛋，你在外面待了一個上午，沒洗過澡......算了、反正等一下去的地方也會弄得一身沙，今天先放過你吧。」
見利威爾似乎不喜歡，艾倫兩隻耳朵有點喪氣的垂了下來，不過很快的它們又恢復元氣了，因為他看見利威爾正往車子的方向走，這代表利威爾等等可能會帶他買一堆好吃的還是好玩的回來。
「喵喵喵!」艾倫興奮得用爪子扒著利威爾的袖子，前陣子才修剪過、現在又冒出頭的小爪子不小心在布料上抓出了幾個毛球。
本來想好好教育一下這不長記性得蠢小子，但想到接下來要去的地方、利威爾心情算不錯，也就暫時放他一馬，教訓什麼的先緩著吧。
利威爾想著，一邊把艾倫放到後座下頭鋪的軟墊上。
離開懷抱的艾倫視線跟著利威爾直到他坐到駕駛座才收回來，被教導過在車上不可以抓椅子、也不能跳到前面去窩在利威爾腿上的艾倫，無聊的看著窗外模糊的景物。
灰色的方形大大小小的隨著車子的移動後退，疾馳的景像隱約跟腦海中一些零碎的東西重和。
不過因為那些東西太飄渺，對艾倫來說、難以思考。
不知不覺間，艾倫睡著了──等到他醒來時發現利威爾已經開了車門將他抱出來，車外頭的風有點強、風中夾帶的沙子颳著艾倫有點痛，不過後來又回到熟悉溫暖的懷抱中。
「喵──」
發現艾倫似乎不喜歡這個強勁的海風，利威爾將外套拉起來替他擋住一些。 「忍耐一下。」
在利威爾懷中只露出一雙大眼睛的艾倫，發現這裡不是利威爾平時帶他逛的寵物用品店跟公園，但因為看得不太清處、他也無法判斷這裡是什麼地方，只能拱了拱利威爾，尋求一點安全感。
很快的，他們停在一個簡陋的小公車站中，公車站稍為擋住一些風沙。
把縮在外套中的艾倫弄出來放在腿上，利威爾望著公車站面向的那片海，因為是非假日時段、加上今天海風也有點強，所以海灘上沒什麼人，算是清靜的。
利威爾沉默的看著海，白色的浪花節奏的拍打在岸上，拍起一波帯走一波，心理好像有什麼東西雖著它們被捲入海中，不知道消失在哪裡。
醞釀了很久，利威爾忽然開口，突然得發聲讓腿上的艾倫震了一下身體，但艾倫沒有跳走，好似在等利威爾接下來要說的話。
「艾倫，這是我們在那個比地獄還不如的世界，來不及去看的景色。」海風有點強，利威爾聞到強風颳上來的那股海腥味，潔癖難得的沒有發作。
這也算是他第一次親眼看海，其實就像一個帶著莫名氣味的大湖，在這個見識都被開拓開來的時代跟本算不了什麼奇景，卻是他們上輩子渴望掙脫牢籠都想看一眼的景色。
在轉生之後他有能力，卻一直沒有去，就是為了跟那個少年一起看。
──利威爾也很想看看......在那個遙遠的過去，在少年還沒被復仇以及真相洗禮前，與他兩個青梅竹馬看著圖書上的海，眼中閃爍純粹嚮往的眼神──那應該和濃縮了淚水與苦痛的燦金不同，是單純的、有著透明光澤的祖母綠。
利威爾低頭看著趴在他腿上的艾倫，揉著跟他前世一樣敏感的耳朵。
他碧色的貓眼順著利威爾的視線看向海面，海的反光映在那雙眼睛上，一閃一閃地、好似真的看懂了些什麼。
「艾倫、這就是你之前一直很想看的，藍色廣闊的海洋。」 ──
碧色的眼睛、望著稱之為「海」的水池，貓的視力僅能讓牠看到陽光照在上頭的一部分反光，利威爾口中所謂的廣闊以及海藍，牠都沒辦法意會。
但是牠抬頭看著利威爾淺淺的笑容，對於身為一隻貓的艾倫來說，
六公尺的黑白世界、只要可以看清楚這個人的容貌似乎就是最完整的世界。
-End-